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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玉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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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第二期]] [原创]梅曙平的特训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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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22:35:00 | 只看该作者
借山居赋
登兹楼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销忧。
北临长江,一日千里。风帆点点,碧空远影。
南屏匡庐,静谷遗贤。对酒当歌,长啸苍苍。
西接照丘,华实蔽野。稻香禾熟,黍稷盈畴。
东睇鄱湖,水阔岸远。落霞轻舟,渔歌悠悠。
凭轩栏以高歌兮,向清风而开襟。人情同古今兮,岂岁月而异心?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弹五弦之妙指,咏周、孔之图书。虽复晏婴近市,不求朝夕之利。纵横三十岁,留字二百万。并日夜而遥想兮,宵不寐以极晨。荀纵心于物外兮,安知荣辱之所贵?
暑雨向霁,遐想风烟。情逸云上,高阁神游。桐间落露,柳下来风。草树混淆,枝格相交。借山居里成一统,自有春夏与冬秋。

(居闹市而作假山于家中,故曰:借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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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6 22:41:00 | 只看该作者

《六韬》:识才

中国传统兵法《六韬》,相传是太公望(吕尚)所著,但从其内容分析,应属魏晋南北朝时代的作品。或许是伪作的缘由,其知名度与《孙子兵法》不可同日而语。细细品读《六韬》,常常会发出会心的微笑,其军事思想更具东方式的哲学与智慧。
在一个秋日的夜晚,天气依然有些闷热。为了贪图夜凉,我打开了窗户,秋虫逐亮而入,在书房的墙壁上扑腾,发出沙沙的声响。此时,柔和的灯光下,我静静地捧着一本《六韬》,内心顿然有一股子士大夫般的文气。当我看到《六韬》中的《文韬》那一章节时,不禁时时把书桌拍得怦怦直响,那见识太玄妙了。
《文韬》中有一段谈“识才”的方法,相当精彩,我想它的启发性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这一段韬略是通过周文王和姜太公对话而展开的:有一天,周文王问太公道:“很多的君主都在努力罗致人才,却少有能真正发挥的,反而世局愈加混乱,甚至造成国家的危亡,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太公望回答说:“这是因为虽想罗致人才,但所任用却非真正的人才,以致有名而无实。”
文王又问:“为什么所用的并非真正的人才呢?”
太公望答:“这个偏差由于君主太注重一般的声望,是以得不到真正的人才啊!”
文王:“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太公望:“一般做君主的,喜欢听一般人的意见,大家所捧的,便会认为是人才,一般人所批评的,便认为是败类。所以善于结党营私的人朋友多,常容易被任用。真正有主见,不苟同的人,反而常被摒弃。这样便会使奸佞结党,相互榜标以求饶进,阻挡了真正人才进修之路。以致忠臣常无罪而遭杀害,奸臣以虚名而得爵位,所以虽努力罗致人才,但政治却愈加混乱,国家仍不免于危亡。”
读了这些文字,使我想到小时候在外婆所在的乡村念书时,节假日里,外婆常让我帮忙除稗草。秧苗长出来后,残存在秧田里的稗子也发了芽,混迹在秧苗之中,识别它同样需要一双慧眼。初生的稗苗与秧苗,只有细微的差别,没有经验,不细细辨认,几乎难以觉察。要说辨别的法子,有时候还真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打个比方吧,如果稗和秧都是女子,那么稗草长得妖媚一些。稗的叶子稍长稍细,稗的腰肢稍圆稍瘦,稗的绿也像是绸缎上的,高雅。而秧的绿则像土布染上的,俗气。这多么像真假人才呀,真名士不奉迎不拍马,大多都多少有一点傲骨,自然没有八面玲珑,附庸风雅的人来得可爱。
故而这世上“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多半是由于人都喜欢听好话,并且容易从众的天性使然。非具有高度智慧、冷彻的理性,是不能完全透视事物的本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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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7 12:16:00 | 只看该作者
以下是引用玉阶梅在2009-9-6 18:04:00的发言:

电视风情片解说词(介绍庐山艺术特训营的摇篮)

山水九江

[水珠滴落荡开涟漪分镜头淡出片名:山水九江]

(《春江花月夜》音乐渐起








配上音乐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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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7 20:40:00 | 只看该作者

梅老师好,我是易翩,感动您对文学的热爱和对工作的激情,

有您的身影和足迹,总统家特训营增色很多,呵呵,像您学习,用自己的情感记录生活和心灵的感动:)

突然发现自己不再是小孩 慢慢的努力的沿着这个方向一步一步时 责任让自己成长也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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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2:56:00 | 只看该作者
多谢了,多谢残井等老师的鼓励,我要努力再努力,我们一起来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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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3:13:00 | 只看该作者


丰良的湖湾

和风吹动了接骨木丛

漫游的牧童知道

山渣树不久便要开花了

良是一座村庄,坐落在庐山西海一个宁静的湖湾。

当我们走进那里时,不禁感到在这个原本闭塞、偏远的村落里,有着完美人生的一切要素。这里的生活重心可以简单地解构为田园牧歌与艺术特训。

也许几百年来,丰良的生活都是遵循着同一条轨迹,农耕风俗自然是早已经形成,四周丘陵茂密的树木隐藏着不同版本的故事和传说,而村子也有了自己的历史,自己的节日,自己的繁衍与生息。

自从庐山百日艺术特训营在这里风生水起,这一方水土从此便与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纷纷在这儿留下了脚印。那闪电般快捷的手绘和居住空间设计,凭着观察与想象就能够将一片石头和几丛树木组合为充满人文气息的风景。这一切在丰良是新鲜的事情,艺术特训对农耕文明产生了冲击,使原本面对面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在祖辈眼里看着长大,每一个村民都熟悉彼此脚步声的闭塞村子,成为了一个开放的系统。文化特有的整合力,使艺术特训在这片热土上扎下了根,这个原本有些迟缓、保守、含蓄的村落由此与国际接上了轨。这变化有些突然,却在情理之中,因为,庐山百日艺术特训营的发起人余静赣是大山的儿子,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的理想,他的抱负,有了故乡红土地的支撑,坚实而牢靠。

一切都在变化,唯一没变的是一条乡村再也容纳不下的小路接引的湖光山色,那是大自然匠心独运的风情。

一汪嫩碧的湖水,阳光暖照,微波流漾着点点星光。湖岸播种的向日葵与许多不知道名字野花,在逍遥的风里摇曳。山坡下,是七月的稻田,阡陌纵横地绿着,和风写意着千重波浪。那小桥流水,那古樟掩映的村庄,那湖边浣衣女的悠闲倒影,那袅袅什起的炊烟,让人油然想起汤显祖的名句:“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洲”。经过丰良的人,照旧会有一份宁静,一份超然,一种淡淡的寂寞,一缕平静的思考。行走在丰良湖畔,寂静中,时常会悠然传来清脆悦耳的鸟鸣,像跳荡的音符,流窜在远山近水之间,你未听见它时,它和光同尘一般混迹于自然天籁,如果被你听见了,你是有福的,它会让你的心情远离都市的喧嚣。

一切都是那样地祥和,没有任何征兆显示,有一支几千人的队伍,天亮就要出发。在夏季阳光耀目的天空下,空气里有一种刺激着生命活力的力量,它使原本安分的心脏加速了跳动,几千名学生沿着南皋山远足,让乡里乡亲的眼睛画满惊叹号。学子们征服了一座山峰,前面依然是山峰,就像道路的前面依然是道路,天空的上面依然是天空。沿途只见棕红色板结的荒野,圆肩形的山坡倚接蓝天,前方,险峻的高山托举着道路,把的平线扭曲。路虽远,队伍始终在行进,磨砺意志,挑战极限,是内心的命令!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辉散作漫天霞光,湖水张着明澈的眼睛,静静望着这群疲惫到极点的年轻人,看着莘莘学子们陆续回归到温馨的校园,湖水无言,大地稀声。而这一刻,在学员的心里却并不平静,他们在极度的透支中忽然明白了许多以前从未思考过的东西,有一种全新的生活体验在内心萌动,也许在相互帮助中,他们懂得了什么叫感恩,在极度的磨练中,他们知道了什么叫珍惜,什么叫痛并快乐的火热激情。

湖边那座庞大的钢结构建筑物,是特训营新落成的万人大教室。它迎来了来自全国500多所高校的几千名学生,并在这隆重地举行了2009年第二期的开学典礼。常常是这样,大教室内,一个又一个手绘和居住空间设计大师在尽情地挥洒语言,他们亲手把自己的作品分解成碎片,一片又一片地拼接给学生看,那些线条和色块仿佛被解剖后的零部件,但它们有生命、有感情,暗藏着智慧和玄机。手绘和居住空间设计老师们,都是在市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设计人,他们经历的设计案例成千上万,此时此刻,他们尽心尽力地把自己的经验和技艺,面对面,手把手地传递给学生。万人大教室里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热切地张望着,等待着,面对这些幼鹿般的眼睛,老师们感到了肩头的责任。

现实是,大学里的课程很杂,没有系统的手绘课,而手绘表达的意义是"手与脑的联动",具有准确性、直观性、臆测性、前瞻性、即时性、记录性、说明性和艺术性,在设计表达上有独特的作用和价值。手绘以其快速表现,在和客户的交流过程中有助于客户大脑中一个整体空间概念的形成,要求表现速度必须能跟上客户的思想,彼此和谐推进。手绘能够抓住瞬间记忆交流过程中突如奇来的设计灵感.并直观的方式传达给客户。手绘让设计变的更具艺术性,提升设计师的自身价值。手绘的重点在于设计思想的传达。创意的体现手段与表达方式,是一种形象说明,有不少优秀的设计作品是通过这种特殊语言形式来向使用者说请楚、讲明白,可见它的重要意义。正因为如此,庐山百日特训营,开展疯狂的手绘训练,填补的就是这个空白。手绘从开始普及到今天为止,也不过才20余年。有人说,时至今日由于电子科技的迅猛发展,效果图由开始的手绘,已逐步转向机器绘图,从某种程度上说原来的手绘效果图几乎全部被现在的计算机绘图而替代。计算机的优势在很多方面是手绘效果图无法比拟的。那么手绘效果图是不是消亡了呢,它的现实意义何在?特训营的大师们用几十年的实践证明手绘不会消亡,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对年轻人说:手绘,潜在着强大的生命力。来自全国500多所高校的学生和一些在职的工作多年的设计师,同样认识到手绘的必要性,这才不远千里,风尘仆仆地汇聚到丰良的湖湾。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练好手绘的确没有真正的捷径,除了练习,还是练习。临摹对学员来说很重要,他们每天都在临摹一些优秀的作品,学习大家的构图、线条表现方法等,最后去庐山写生,慢慢地自己来画,把临图学到的东西运用到自己的图中。在特训营中,学生要疯狂手绘设计稿1000幅、疯狂设计创作1000方案、三十余场手绘设计快题竞赛,高强度的突击训练打开了一扇通往手绘艺术的门。

庐山特训、成就一生!在这全球最大的手绘艺术特训营,总监的摇篮,艺术的西点军校!在这丰良湖湾钢铁打造的万人大教室内,艺术与哲学相互结合,理想与人生相互贯通,这里凝聚的是钢铁一样的信念:为做大做强中国建筑设计而努力!

手绘,这样一门艺术,简洁地勾勒出人文关怀,以渐渐成熟的灵巧悄然融进事业的经纬。手绘,就像丰良湖湾一颗颗蒲公英的种子,四处生根发芽,拨节扬花。多少年后,多少功成名就的设计大师,在回忆往事,回忆青年时期一段美好的时光时,也许会情不自禁地念叨一个地名:哦,丰良,那儿有多么美丽的湖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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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23:41:00 | 只看该作者

题记:九江是一座有2000年历史的文化古城,教育之风渊源流长,濂溪书院、白鹿书院,高山仰止。庐山艺术特训营秉先贤遗风,一脉相承。为了使参加特训学员进一步了解九江——庐山艺术特训的摇篮,从而更加了解特训营的文化源头,本人将发系列散文介绍山水九江的人文地理。

人文九江系列散文之一

千年白鹿洞——从唐朝的秋风中走来

没有谁能够确切地知道,哪是唐朝的么年么月的么一天,也许是一个夏末初秋的日子,和风徐徐地吹,摇动漫山的树木,撒下细碎喜乐的阳光,像一枚枚通宝铜钱。一对风尘仆仆的年轻兄弟,不远千里来到了庐山东南五老峰南麓的后屏山。这儿草木秀润,温度适宜,野趣天成,有水杉、鹅掌秋、紫荆、丹桂、红枫、银杏等奇花异草,是獐麂、锦鸡、画面鹊、果子狸的世袭家园。这对兄弟相视而笑,由此作出了一个在中国文化史上留下亮煌煌一页史书的决定:结庐读书。
唐朝洛阳人李勃与其兄李涉在隐居读书的岁月里,驯养了一只颇通人性的白鹿,终日与李氏兄弟相随。据说那只白鹿可独自前往邻近的星子县城为主人购买纸张和生活用品,当地人视为奇事,都尊称李渤为白鹿先生,又因这里被四周的群山围合似洞,人们便将此处称之为白鹿洞。
李勃兄弟在山野林泉里读着书,任时间流逝着。天籁和朗朗的读书声揉合成林间的清风、山间的明月,士子的心灵,在皈依般的情怀里,获得了一种奇异的陶醉感。转眼之间几个年头过去了,李勃考取了功名,达则兼济天下,他出任了江州刺史,便对白鹿洞进行了整修和扩建,从此几间“南檐纳日冬天暖,北户迎风夏日凉”的茅草房,由蛹化蝶地初具了书院的雏形。至南唐,白鹿洞因得到发迹于庐山的君主李璟的特别关注,使建立在白鹿洞的庐山国学,一时成为当时的文化和学术中心。
同其它名山大川有所不同的是,白鹿洞没有“静谷遗贤空对酒,谁人曾与叙经伦”的遗憾,一代又一代大儒接力般地将这一方水土推向了中国文化的巅峰。
南宋是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白鹿洞落入著名的教育家、理学家朱熹的眼中,无疑是一处学问和妙相的大好处所。与李勃心心相应的理学宗师朱熹,于南宋淳熙六年知南康军,在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造访了书院,当时的白鹿洞书院已经毁于兵燹,栋宇消落,林园荒芜,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墙,四下里杂草丛生。朱熹踩着荒山落叶,有些黯然神伤。这一片山水凝集的书卷气息,让朱熹作出了一个彪炳千秋的决定:重新修复白鹿洞书院。
说句实在话,那年月,偏安一隅的南宋,难得容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只有视野非常开阔,内心非常淡泊宁静的大贤,才能有如此的心胸。朱熹几经周折,终于如愿以偿,书院落成后,他亲自担任洞主,并着手制定教规,延聘教师,面向五湖四海招收生志。为了使书院能够绵延不衰,朱熹游说朝廷为书院划拨了田产,坚韧地在这偏僻的山野中,淌出了一条富有建设性的文化苦旅。自此,白鹿洞书院迎来了发展史上的鼎盛时期。
由于时运衰乱,奸佞当道,十八岁中举,次年登进士第,历任各种官职达二十余次的朱熹,终生在政治上难遂其志,只好把一生的主要精力用在讲学收徒、著书立説上,这位集后期儒学之大成者,也许正是在白鹿洞书院潜心构架了一个中国古代最庞大、最完整的唯心主义哲学体系。
朱熹修复的白鹿洞书院,是在总结和继承孔子之后,一千多年中的学校教育经验基础上的一次重要突破。他开创的升堂讲学的教学形式和制定的白鹿洞书院学规,不仅成为中国历史上各种学术流派兴办书院学校得以借鉴的典范,就是现代的学校至今仍然沿袭着他的教育方针和教学守则。在朱熹的治理下,白鹿洞书院名声大振,与当时的岳麓、睢阳、石鼓并称为中国四大书院。并被清代学者王昶在天下书院总志序中,誉为天下书院之首。
白鹿洞书院依山而建,青灰色的砖瓦翘檐负山竟上,其势欲飞。书院内的楼阁花木,虚实相间而布局井然,持盈守拙而风雅之致,尽显江南园林建筑之妙。
雨过琴书润,风来翰墨香。白鹿洞书院里传出的朗朗书声,也许不能掩盖南宋的金戈铁马,但却穿透了千年的岁月,将程朱理学遥遥地传递到时间的丛深处,被这书声亲润过的山水是有福的!
常常是这样,在这个远离纷乱的世外桃园,朱熹的身影从礼圣殿到御书阁,从崇德祠到明伦堂,朝拜的是殿内孔子的画像,面对的是莘莘学子一双双幼鹿般的眼睛。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所私学性质的古代书院,朱熹摒弃门户之见,最早提倡学术争鸣的学风,邀陆九渊、张轼等一大批与自己学术观点相左的大儒前来书院讲学,不同学派、不同思想交锋、碰撞,双方辩洁问难、切磋砥砺,学术空气相当活跃。这里曾是“心学”与“理学”的风云际会之地,由此产生了在中国哲学史、文学史、教育史上都产生了久远的影响。陆九渊来白鹿洞讲解的是《论语》中“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一章,深受白鹿洞书院师生们的欢迎,有些学生甚至被陆九渊精湛、透辟的说感动得落泪。为此,朱烹特意把陆九渊所讲内容刻石立于院门。这不仅首开书院“讲会”制度先河,也为不同学派同在一个书院讲学树立范例,在中国儒学史上也一直被传为佳话。自朱熹之后,白鹿洞书院一时文风士气“济济焉,彬彬焉”,与岳麓书院一样,成为宋代传习理学的重要基地。白鹿弟子在清风朗朗的百家争鸣中, 博学之、审问之、谨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学会了分辨,学会了思考。
这一条常年淙淙流淌的小溪流贯了书院的全境,因而取孟子“吾道一以贯之”之意定名为贯道溪。现存的白鹿洞建筑群均是沿贯道溪自西向东串联式而筑,所有的建筑都是坐北朝南。相传贯道溪流经书院这一段,以前每到夏天就会蛙鸣如鼓,朱熹见蛙声吵得学生心神不宁,就手书一个斗大的“停”字,大喝一声,往溪水里一扔,从此贯道溪流经书院这一段再也听不到蛙鸣了。严谨肃穆的一代大儒,在这则轻松活泼的传说中,变得和霭可亲。
明伦堂又叫彝伦堂、讲修堂,是旧时向学生灌输伦理道德的地方。在古朴的外廊柱上悬挂着“鹿豕与游,物我相忘之地,泉峰交映,仁智独得之天”的对联,其意是鼓励生员用心攻读,以获得“仁智独得之天”,堂内陈列着长条桌椅。遥想朱子当年,穿长衫读圣贤书,谈笑间,挥洒哲理学问,是何等的气象泱泱,高山仰止。
明伦堂本有前后两扇门,打开后门,便可直达白鹿洞,洞中置跪式石鹿一尊,竖耳昂首,悠然凝视前方,颇具唐宋风骨。后来从有关资料上得知,该尊石鹿是在明嘉靖十四年,南唐知府何岩命石工琢石鹿置洞中,并曾作《石鹿记》,“自唐以来,白鹿洞名天下矣!然历世既远,则鹿弗存,而洞亦圮。”认为“是诚有名而无实也”,觉得“洞中无鹿,寥寥无意趣”,“乃命工琢石鹿于内”,立在石鹿身后的石碑,字迹已班驳,冷寂的洞内鳞生着郁郁的青苔,没有谁知道,数百年来昂首凝望的石鹿,是在追忆似水流年?还是翘首未来的漫漫岁月?
丹桂亭建在长方形的台基之上,中间立有“紫阳手植丹桂”石碑(朱熹号紫阳),在石碑的两边花坛里,种植着金桂、银桂各一棵,这两棵丹桂传说是朱熹亲手所植,事实上,书院在经历了数次兴衰后,原有的景物能保留下来的几乎是微乎其微,此丹桂早已不是朱熹所植的那两棵了,而是清代中期补种的。但人们依然固执地认定丹桂树的年轮是从朱熹那一年开始一圈圈地荡漾。
在保存完好的考卷中,仍显现着当年严谨的学子风范。从这里走出的学子,或入士途为官一方,或隐居林泉著书立説,大多功成名就。朱熹的二传弟子,宋朝的爱国宰相江万里,一生秉承先师的爱国品格和治学精神,并培养了文武双全的名族英雄文天祥。
何年白鹿洞,正傍五老峰。五老去天不盈尺,俯窥人间烟云重。
其实,礼圣殿、朱子祠、御书阁、明伦堂等都是清朝道光年间修复的建筑。礼圣殿是书院祭祀先圣的地方,殿门上悬挂着康熙手书的万世师表的匾额。朱子祠内的学大性天横匾,仍是康熙所赐。祠内碑立着朱熹研究教育的理论精华,即他亲手制定的五教之目、为学之序、修身之要、处事之要、接物之要为主要内容的书院学规,它圈点了上千年中国教育的方圆。
白鹿书院的黛青色的檐瓦在历史的风雨里走雨如烟,溪流上的小草与荷叶也在年复一年地凝滴成珠。历代大儒以明月为皓首穷经之灯,以巍巍庐山为修心养性的象牙之塔,以白鹿洞书院为春秋笔墨的又一个生生不息的源头,翻开中国哲学史、教育史千绕万绕,怎么也绕不开一个源远流长的地名——白鹿洞书院。它是世界文化珍贵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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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九江系列散文之二

修河的歌谣


花流水时节,幕阜山冬眠的积雪已经苏醒,山民们将头年砍伐的木材捆扎成排,顺着条条山涧小溪放入七百里修河。
阡陌上的芳草开始泛绿,嫩嫩的,讨人喜欢。放眼望去,静静的修河袅起了乳白色的晨雾,薄薄的似柔软的炊烟,掩映了两岸的稻田和村庄,但按捺不住储木点上荡漾过来的撬排号子。春汛的日子里,修河的水位像胎珠暗结的女人,一天天地看长了。那年月,木竹运输靠的全是水力,排工们利用溪流将三十到四十根为一挂的蓑衣排汇集到大港,在那儿扎成驼子排运送到修水县城的西摆或车门,再组成一溜长的箩把排,从县城开始启运,途经永修、白槎、涂家埠,由吴城进入烟波浩淼的鄱阳湖。
远方的山嘴上,太阳暖洋洋地放出了光芒。排工们扎排、撬排的身影渐渐浮出了晓雾。往日宁静详和的修河,从今儿起是个界限,开始了一年的闹腾。那不知发韧于何年何月的歌谣,沿着水汪汪的河流,一路漂流到遥远的异地他乡。
排工用铙钩将飘浮在水面上的木头拉上排叫捞排,将木排的首中尾用横梁紧紧扎劳,以免散失叫倒梁。木排搁浅时,排工们就要跳入水中,用木头伸入排底撬动木排,称为扛排。扛排、捞排、传缆、绞车等等一系列的体力活,讲究的是分工与合作,需要大伙儿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有什么法子使大家协调一致呢,排工号子应运而生。一人领唱,众人齐声发力喊叫的排工号子充满了阳刚之气。那“嘿嗬、哟嗬”简单粗犷的吼声与庐山的石工号子异曲同工,卖苦力的辛苦在节律分明的号子里却透着一股子震摄人心的美感。那高亢的音调,在清泠泠的水面上回荡开来,会传得很远很远。由于工序的复杂,排工号子的音调和节奏变化很大,唱词虚实结合。唱地名、唱人物、数麻雀等等,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有意思的是,在紧张激越的氛围中,往住还夹杂着那么一丁点儿自娱自乐的悠然自得

列位伙计同着力哎,哟嗨;
着了一把又一把力,哟嗨;
要挨莫到此处挨噢,哟嗨;
过了此处有好水哎,哟嗨。
这浑厚朴实的拉纤号子,排工们世代传唱。它使颤悠悠的纤绳充满了韧性和力度,它使浅滩烟渚上的脚印坚定而踏实。修河的水九曲十八弯,湾湾有激流,湾湾有险滩,这一路上此起彼伏的排工号子,曲间调里,真正是酸辣兼备。个中的艰辛,排工们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转眼到了六月里的一天,太阳火辣辣的,空中有点微风。放眼两岸,田野里的稻谷已经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黄。几线长长的木排从地线深处拱出,那扎着杉皮篷的木排劈波斩浪,顺着湍急的河水漂流而下,好似快马追风。
两个排佬在每线排上一头一尾地站着。站在排头“放头”的排佬弓身拉开马步,双手牢牢地握着扳刀,长长的扳刀酷似一支硕大的木桨,那不时扳动的扳刀,是木排的灵魂,它掌握着木排前进的方向。后面“撑梢”的排佬手里拿着根竹篙,闲闲淡淡地站在排尾。一张一弛的两个排佬,配合娴熟地驾驭着木排,奔波在云淡风轻的河面之上。走排的生涯在这几百里水路上反反复复地轮回。
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的修河,航道复杂多变,这种顺风得意木排急的好时光不是生活的常态,前方有着 一个个叫人心惊胆颤的险滩。放顺风排时,排工称自己是“神仙”,一旦到了过滩和背纤的时候,排工的辛劳你很难想象。那光景,排工们称自己是“牛”和“狗”。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地在风风雨雨里讨生活,实在不容易,对于排工来说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报。长年累月的担惊受怕,排工们都很讲忌讳。开排时,须秉烛烧香,到达终点,要谢河神。平日里,饭甑放好后不能移动,盛饭要从边上掏起。早晨最忌说不吉利的话,撬棍称作“太平杠”,停排的木桩叫“神仙堤”。这一个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和名称,祈求中有着辛酸,企盼里蕴含着如履薄冰的生活机微。
船过险滩之后,航行在风平浪静的河面上,排工们又会恢复乐天知命的本性。他们谈天说地,博古论今,河鲜煮酒,好不快意。排工们无一例外,全都会唱一些山歌小曲,这是孤寂的放排生涯最本真的心灵对话,这是与天籁相互糅合的春江花月。而这些小曲小调演变成具有识别沿途险滩功能的滩歌,又是一个漫长的历程。
“滩歌”具体起始于何朝何代没有人考证过。从清代同治年间的《武宁县志》收录的《修水曲》可知,在清雍正年间,“豫宁三盛”之一的盛谟写有“滩歌”。盛谟将建昌至武宁那一段修河滩名写成十段《修水曲》(歌曲中括号内为滩名):
“山何绵绵,水何修修,裂我(罗绢),十丈不周。”
“五月(端阳)节,郎有万里游,(藕潭)丝不断,浅沙(难)进舟。”
“(铜盆)注(温汤),为郎浣妾容,(柘林)绿,(桃花)红。”
“送郎(上马),郎马不前,郎(下马),意缠绵。”
“利刀欲(破石),(三洪)何离离,折断(龙凤)钏,生死莫相疑。”
“山上(松树)青,江中(鹭鸶)洁,妾心与郎心,两两珍重别。”
“细雨(控)漾,寒灯孤宿,腹转(羊肠),有如(潴石曲)。”
“妾在中房(病),郎在(车头)好,(西)风(徐)徐下,使侬枯槁。”
“南邻煮(猪头),北邻煎(鹿角),火少水多,鸡声喔喔。”
“(凤口)梧子,飞飞(杨柳)路,梧子西落,怅然(东渡)。”
依此算来,建昌至武宁修河水路共有险滩二十七处。武宁至修水河段,盛谟另有《修水曲》记载,其中大小滩头约莫三十多处。“滩歌”通过老排工的叙唱,将沿途所经大小滩名编成词,教会青年排工熟悉水路。在行排中逐渐积累经验,从而成为走水行排的老把式。随着年代的延伸,自盛谟编写《修水谣》两百多年来,滩歌不断演变,渐渐成为七字一句,唱起来琅琅上口的船工小调,曲调渐趋平和,与粗犷的“撑篙”、“拉纤”等船工号子风格完全不同:
东门一出“二神滩”(罗),遥浦“刷帚”用心拦(罗);
“平盘”滩内挨山走(罗),抱子“饿胫”出西关(罗);
“杨梅”己过“狗肚”里(罗),“拦卷”滩里转两弯(罗);
“烂柴”已过余家福(罗), 孙公坳里别宁山(罗);
湛坊“吊胫”雷打石(罗),清江荡里把排弯(罗);
“三斗”滩里山真陡(罗),“仰滩”下去到北湾(罗);
脚踏“高滩”繁荣地(罗),临观五帝不须拦(罗);
远远望见关公咀(罗), “吴滩”好比过昭关(罗);
师公碑来八字水(罗), “米扬滩”来走跷弯(罗);
“梅岭滩”来如现虎(罗), 吓得艄公面无颜(罗)。
古往今来,修河里放排有个规矩,上排后先得唱熟“修河滩歌”,唱熟了滩歌方能站在排头“放头”,否则,就要永远屈尊在排尾“撑梢”。一个只能“撑梢”不能“放头”的排佬,很难获得一个真正放排人的名份。年长日久,是一件没有脸面的事情。“修河滩歌”是排佬的护身符,若是想吃水上这碗饭,必须会唱滩歌。多少年了,“修河滩歌”伴随一代又一代放排师傅走双井,下永修,抵吴城,滩歌不知护佑了多少排佬淌过了一道道月黑风高的坎儿。
放排走水是雄性的世袭领地。
炎天暑热,每当木排行进在人烟稀少的河段,野性十足的排佬们往往一个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那古铜色的肌肤被阳光抚摸着,被修河的风打磨着,在这一片山温水软之地,像一座座漂流的雕塑。
充满男性阳刚之气的身板,再配上一副上好的歌喉,常常令两岸村落里善于怀春的姑娘耳热心跳。倘若远远的河岸上跃出了一抹淡红娇嫩的身影,排佬们单调的日子就有了激情,有了回味与骚动。木排渐渐地近了再近了,那抹窈窃的身影也便有轮有廓,凸现了模样。面对一个扎着乌溜溜长辫,留着齐涮涮刘海的大妹子,看着那倒映在碧波里的雪白面庞,排佬们顿时就来了精神。一个叫福娃的“撑梢”后生,只觉喉咙痒痒的,赶忙扯来一块白罗布手巾胡乱地缠在腰间,扯开嗓门,朝着村姑就来了一段隔山丢:
   
    园中的橘子越蓄越熟越见红
    对面细妹越长越大越爱人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眉清目秀体貌娇美天仙样
    织布纺纱挑花朵粗粗细细玲玲珑珑桩桩行行
    年正十八没嫁人
    
十五月亮又圆又大格外光
    细妹自己心里早就有主张
    风流浪子王孙公子金银宝贝荣华富贵都不爱
    单爱那走水撑排锄园种菜样样都会的放排郎
    选到这般郎仔幸福长
    .........
   福娃天生一副好喉嗓,将一支修河排佬吼了多少年的《选情郎》唱得高亢宛转回味悠长。那村姑立马被排歌打动了,长长的木排顺流而下,只剩一个影子了,她依然站在岸边的河石上,痴痴地望...
   阳光亮汪汪地照着,小风徐徐地吹着。福娃躺在木排上,双脚插在凉凉的河水里,也在痴痴地想着心事。站在排头操着扳刀的二叔公温煦的目光在福娃身上照了很久了,冷不丁地说:小子,还在想那水灵津津的姑娘?
福娃没有睬他。二叔公接着说:莫作梦罗,那样的女人排佬粘不上喔。二叔公说的是谷籽一般的话,这萍水的缘份十有八九是竹篮子打水。姑娘就算被排歌打动了春心,排佬又哪来的功夫陪她花前月下,再说姑娘的父母也不会将闺女嫁给长年在风口浪尖上讨生活的放排郎。在这七百里修河上,很多排佬年纪一大把了,依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渣津坳里的耳东师傅也是一表人才,排歌滩歌远近数得上号,年过四十了,还不是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耳东师傅姓陈。放排走水穿涧越滩多急流,稍有不慎,就会排散人亡。排佬最忌讳有人说“翻”、“滚”、“沉”、“散”四个字,因为“陈沉”谐音,陈师傅就成了耳东师傅。连祖宗八代的姓氏都给拆得七零八落的,这就是放排人命定的生活。
排佬的苦日子还多着呐,若是遇到“打黄鼋”(木排搁浅在沙滩上),就得拆开木排一根根搬入水中重扎,一天到晚十多个时辰浸泡在水里,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会骨酥筋软。因而排佬到头来都会落下严重的风湿病。耳东师傅有一句名言,在河面上传开了。他说:排佬的生计是上半辈子命换钱,下半辈子钱养命哪。
三百里幕阜山处处郁郁葱葱,那年那月,这些竹木可是父老乡亲的命根子呀。堆积如山的竹木,要走向外面的世界,全得靠那一茬接一茬的放排人。有排佬的河流,就会有排工号子,就会有民谣滩歌,这是不用怀疑的事情。想当年,修河的歌谣,温润了多少人的记忆呀。如今,修水早已通上了公路,幕阜山的子孙面对的是一个更加完整的世界。当生活的路越走越宽的时候,封山育林,生态保护这些充满时代气息的字眼也就有根有据了。只是放排人和那曾经稔熟于心的排工号子与滩歌渐渐地淡远了,有人依然在怀念。
磨滩下水平平过,槽滩有石用心拦。梁口三都悬白浪,心中思想北岸滩。山下鼓鼓忙撑舵,宾来客往年复年......哦,修河的歌谣,吟唱的是一段水汽淋漓的历史。遥想那歌声里的岁月,虽然抱朴守素,却也有法有心,自有一番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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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九江系列散文之三

修河野渡(散文)

  

一条木船,长年累月在修河两岸间游弋,以竹篙和木桨的力度横穿风雨,负载着千百年来世代相袭的村落和他们那部梗直的历史,走得那样悠闲,那样沧桑。

  摆渡的艄公都是喝着修河水长大的当地山民,他们像修河一样清澈见底,坦坦荡荡。他们一代接一代地把手中的竹篙传递,他们既是一些苦于无路的行者,又是坚韧不拔的寻路人。

  初夏的清晨,布谷鸟的叫声唤醒了沉睡的山庄,“布谷、布谷”的催促声,使乡民们的日子变得忙碌起来。艄公老韩的生物钟也相应地加快了节奏。一大早,他就拄着撑船篙在渡口守望,不一会儿,远处的阡陌上便有了移动的身影,对岸的滩头上,也多了一双双等待的目光,渡船由此开始了一天的穿梭忙碌。

  老韩摆渡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时间在潺潺的修河里流淌得缓慢而悠长,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老韩只有一元钱的工资,一年到头,三百六十多元钱的辛苦费,钱虽少,艄公们却没有抱怨,因他们已经把自己与修河融成了一片,他们是修河上流动的桥。有时遇上外乡来的客人,艄公就有些额外的收入,可这事儿不常有。闲下来时,艄公们便捕些鱼虾,补贴家用。老韩长年累月在船头、地头来回跑,对这一方水土上的事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张家媳妇生了娃娃,李家儿子考上了大学,王家老三成亲,都是他迎来送往。别人家吹吹打打,喜事盈门,老韩自己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年近花甲了,还没讨上一房媳妇。前些年热心人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没多久,女人就离开了他。谁能过得惯船上的日子?每天起早摸黑不说,农忙时节别人家田间地头忙得热火朝天,船家却是田也没犁、秧也没插。农事农活永远比别人慢半拍。可老韩干惯了这行当,几十年与船相濡以沫,船早已成为他根深蒂固的生活章程。寂寞孤独惯了,倒也落得与世无争、轻闲自在。

  听人说,在修河上,上了点年岁的艄公,年轻时都放过排。三百里幕阜山处处寒林蓊郁,幽篁遍野,自古以来,幕阜山堆积的木竹,都是排佬们源源不断顺着七百里修河运出去的。如今封山育林了,放排这行当不存在了,排佬们在修河上生活惯了,就改行干上了摆渡的艄公。只有那粗犷、雄浑的排歌还常常在修河上荡漾。长长的修河被艄公们分成了许多段落,他们各自坚守着属于自己的领地。每当遇到俊俏的媳妇,排歌便此起彼伏地唱了开来:

  园中橘子越蓄越熟越见红对面细妹越长越大越爱人……艄公们天生一副好嗓门,一曲《选情郎》唱得高亢宛转回味悠长。唱得姑娘媳妇,个个面红耳热,以至于渡船驶出老远老远,她们依然还站在岸边发呆。

  年年是这样,艄公们出没在修河的风渡浪尖上,桨声“伊呀”唱着一支只有修河能听懂的民谣;竹篙轻点,丈量着只有摆渡人才洞悉深浅的河床。艄公们平日里都爱喝上几口当地糯米酿造的米酒,好吸一袋自己制作的老烟。砍一段竹根,用烧红的铁丝打通了,就是一根顺手的烟筒。屋前屋后自种了烟叶,晒干了,淋上香油,压上一些时日,再用切草刀细细地切成烟丝,空闲时,吸上一袋,反复咀嚼内心深处的陈年旧事,倾听修河的天籁,似水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汩汩的修河淌呀、淌呀,转眼间,大半辈子就这么付给了一涡三啭的流水,消磨在斑斑剥剥的渡船上。在这远离喧嚣的野渡,生活默默地积蓄、沉淀,顶多也只是泛起几许清涟。在修河上讨生活的乡亲,人生如禅,在现代生活的边缘地带,构成一种云淡风轻的意境。

  也许在过往行人的眼中,野渡是风景里的风景。清新脱俗的修河让一切琐碎删繁就简,她的每一个碧绿的涟漪都是一个会心的微笑,使走近她的人,与她有关联的事,都变得清风朗朗,很快地被她的自然景致和民间情调所融化。只有那些年年月月出没在波峰浪谷里的艄公最现实,对于他们来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他们眼中只装得下两岸等待过渡的人。

  听当地老乡说,如今修河上修建了抱子石电站,沿河又多了许多库湾人家。修河畔建起了乡村小学,艄公又担负起接送孩子上学的活儿。一些年轻的摆渡人已经驾上了机帆船。古老的野渡,总算被文明推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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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九江系列散文之四

鄱湖高腔起苍茫(散文)

阳湖与长江交汇处的江西省湖口县境内,号称“江湖锁钥”的石钟山上,有一座描龙画凤、镏金上漆的古老戏台。在戏台前,我悠悠闲闲地坐了下来,一杯窈然的庐山云雾,袅起了迷离的轻烟。浓密的树阴揉碎了阳光,森森细细地撒在我的脸上、身上,像一枚枚明清的铜钱。
   锣鼓声骤雨般乍起,穿行在打击乐里的是那情悲意绵的青阳高腔。
  “我只得秋江一望泪潸潸,怕向孤舟看也,别离中生出一种苦难言,我的香肌减,恨煞野水平川。”回肠九转的唱词虽然脱不了“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的传统抒情的老套路,可是经过长于叙事和煽情的湖口高腔一渲染,就有了韵味,就有了赚人眼泪的别恨离愁。
  台上艺人是生旦行,嗓音依然嫩若鄱阳湖畔萌发的第一茬青草。当年“老秀兰班”、“中秀兰班”、“新秀兰班”、“福秀兰班”等职业班社的台柱子,印在我稀疏记忆中的名字就有:夏炎魁、葛灵祖、许天成、吴鞋福等响当当的名角,我不知道,戏台上正在咿呀演唱的是他们第几代徒子徒孙。但我知道,凡是从老戏班子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角儿,他们的优伶衣钵必定是一脉相承。老戏班子讲究的是“唱念做打,手眼身步”,网罗的是“七松七紧”:大凡一个戏班子,起码要有8种以上的角色:一末、二净、三生、四旦、五丑、六贴、七条、八夫等等,角色齐全了,戏才能唱得有板有眼,左右逢源。
  老辈时光,湖港湖汊的日子委实寡淡无味。于是,夏夜流萤扑朔的屋场上,冬夜炉火熊熊的厅堂里,还有那檐水嘀嗒的祠堂,游谱庆典的大戏台,常常是“深夜三更半,村村有戏看;鸡叫天明亮,还有锣鼓响”。那年那月,湖口是名副其实的“中国民间戏曲艺术之乡”。
  明清时期的湖口商贸发达,林立的会馆与本地的村庄每逢过年过节或酬神庙会都要召班唱戏,相沿成风。每逢演戏,村村搭戏台,家家蒸米粑,迎亲唤友,热闹非凡。如果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时间恐怕得回溯到明代嘉靖年间,那该是怎样一场风云际会,江西弋阳腔流传到安徽青阳。斗转星移,天长日久,便与当地的乡音俚歌俗曲,一拍即合,改调而歌,并在弋阳腔“滚唱”的基础上,产生一种穿插于曲牌之中或独立于曲牌之外的新的音乐表现形式———“滚调”。这种长于叙事和抒情的独特唱腔一经形成,便使得青阳腔发生了由蛹化蝶的蜕变,从仅有附庸地位的弋阳腔一跃成为独立的声腔剧种,并以“一人领唱,众人帮腔”的表演形式,赢得了父老乡亲的喜爱,从而广为流传,一时被誉为“天下时尚”的新调。
  有人说过,一个戏班乃至一个剧种,没有几个名角,再好的彩头也出不来。自古以来,戏班子挑选艺员要求都近乎苛刻:先看一张口,再看一步走。就是说演员没有一副好嗓子,再好的长相身材也是白搭。青阳小生葛灵祖喉嗓算是练到家了。
  那年头,寂静空旷的湖滩上,薄雾迷蒙的晨曦里,忽而响起了悠长单调而又圆润稚嫩的吆喝声。葛灵祖气沉丹田,然后猛提浩然之气,对着竹筒大声喊叫,非得将粘蒙在竹筒一端的那层薄薄的竹膜震破,才算见到了真章。寒来暑往,三个月后,一步之内竹膜破;三年之后,三步之内竹膜破;十年之后,七步之内竹膜破。葛灵祖知道,八步是个坎儿,内行练嗓有句老话叫“七成八败”。为了迈过这道坎儿,葛灵祖老母亲各处找来未孵出小鸡的寡蛋,每餐煮一个给他润喉嗓。光阴就像泱泱的鄱湖水日夜不停地流呀流,转眼15年又过去了,葛灵祖终于出嗓了。那年,他35岁。
  400年来,青阳腔正是有了这一代接一代可圈可点的生旦净末丑,才逐步风靡大江南北。当时,赣江以西,北起都昌、湖口,南到吉安、赣州,都是青阳腔的“领地”。尤其是湖口,村村学唱曲文,手抄剧本几乎家藏户有,甚至作为读书识字的“幼学琼林”。
  那年代,在鄱阳湖畔还盛行一种叫“万人缘”的演出。这种演出白天连演7天《三国》,当地人称为“红七册”,夜晚则搬演7天《目莲救母》,称为“黑七册”。7天7夜的青阳高腔,将鄱阳湖的子民撩拨得心跳如鹿,如痴如醉。青阳腔的每一个鼓点,每一句唱词,恍若鄱阳湖畔竞相开放的野花,色泽纯朴,花瓣在紧紧包裹着村民内心的同时又向外片片展开。
  我坐在绿色地衣随意滋长的戏台前,左顾右看,一些饱经风霜的面孔次第闪入我的视线。我很惊讶,这些平日里出水才见两腿泥的庄稼人,风里来雨里往的捕鱼人,此时此刻呈现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他们的痴迷让我感动。我却不禁产生了疑问:既然青阳腔能唤起大众普遍的情感,它应该有着深广的生存空间,如今,为什么竟然像石钟山下潮起潮落的湖水一样,在历史的长河中几经兴衰;守望着传统折子戏《送饭斩娥》赢得的梅花奖,今天却无力回天地滑入了时代苍茫?
  戏台上的锣鼓点子渐渐地稀落了,夕阳带着薄暮时分的安宁,一点点地滑进了鄱阳湖的万顷波涛。远方暗红的天光中,似乎孕育着什么……

发表于《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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