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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偷来的晚餐 这天,我和小白终于沦落到要跟乌鸦去蹭饭。乌鸦很仗义,他听我们吞吞吐吐的说明来意后,从颜料和烟蒂里抬起头,扔下画笔又在裤子上檫檫手,二话没说就带我们回到他的小窝。
乌鸦住的地方很远,要穿过另外一所大学的南校区,从后门出去,经过一片桔园,还有一块菜地。房间很小,但因为远且小,所以足够便宜。而且乌鸦自己有餐具,又能省下一笔费用。从那以后,每当我和小白断粮的时候乌鸦的小窝就有莫大的吸引力。
乌鸦每天要穿过的这所大学是这个城市的另一所重点大学,很多年轻的身影穿行在绿树红墙间,漂亮的女孩子在路上没遮没拦的笑。每次去乌鸦那看到这些我都会有几分嫉妒,也有几分郁闷,因为我无数次地做梦梦到我有天也能在这样的校园和这样的女生一起欢笑,醒来后便有深深的失落感,然后会努力的画上半天画。我想乌鸦这么努力,是不是这样的的梦比我做得更多呢,但没敢问乌鸦是不是比我更郁闷。
回来后乌鸦没有立即做饭,却拿出吉他,唱了起来。乌鸦嗓子很烂,弹唱更烂;他反复地唱那首《如果你是爱上我的沧桑》,一直唱到天黑。我想,他现在看起来真的挺沧桑。终于,乌鸦停止弹唱,在我和小白热切盼望的目光中一跃而起,拿着个蛇皮袋出了门。十分钟后回来,从袋子里倒出了一堆还有着新鲜泥土和粪便气味的萝卜白菜,我立马想起白天路过的那片菜地。乌鸦在我们惊愕的目光中显得很镇定:现在还缺点荤货。菜地里长不出荤货,我们联想到画室的那条黑狗,但考虑到那条黑狗过于彪悍,我们把注意力转向了那些每天逼得我们使凌波微步的鸡屎。——房东养了很大一群鸡,而且他不住画室,只是每天过来几次喂鸡。老王对那些鸡屎颇有微词,但房东置之不理;这就给了我们作案的机会和理由:现在该是他补偿我们的时候了。
我们在黑狗的怒吼中从笼子里掏出了最大的那只鸡,顺手又摸到几个蛋。鸡在乌鸦的手里哀叫,一声比一声大,叫得我心惊胆战,乌鸦果断地把鸡的脖子朝顺时针扭了几圈,然后塞进茄克衫。这一招使得娴熟无比,而且特别管用,一路上可怜的鸡没叫也没挣扎;但回来后乌鸦把它扔在地上时它突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一跃而起,朝着门外飞奔,一边跑还一边往回转着刚才被扭了好几圈的脖子。我和小白大惊失色,还好乌鸦趁其脖子尚未完全扭过来、方向感尚不明确,一把抓住,摁在地上斩断了鸡头。
说实话,乌鸦的手艺不错。吃饱喝足,我和小白刚才的那丝做贼心虚被吞进了肚子。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这顿偷来的晚餐。乌鸦打了个嗝:“真爽!想当年有次油盐都没有了,老子吃了一个星期的白水煮青菜!”
人吃饱后总会想找点什么事情来消遣,乌鸦继续他的弹唱,我和小白备受摧残。就在我按捺不住要走过去告诉乌鸦这种乐器并不适合他的时候,一只老鼠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它从没关严的门缝溜了进来,想趁我们不注意捞点什么,却被坐在门边的小白断了后路。老鼠意识到大祸临头,钻进了床底。讨论了几分钟之后,惨绝鼠寰的一幕出现了:三个精力过剩的男人拿着从床垫里抽出的竹片,各据房间一角,驱赶着一只疲于奔命的老鼠。半小时后,老鼠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在房间中央停止了它徒劳的奔跑,四肢痉挛,口吐白沫,粉红色的小舌头从嘴边溜出来——它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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