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引用玉阶梅在2010-12-22 13:58:00的发言:
专辑诗文:庐山风韵
庐山的枫叶
在这中纬度偏南的副热带湖盆地带,秋天来得似乎特别的早。往日里湿润温和的季风孕育的阔叶林、针叶林渐渐凋落枯黄。厚厚的落叶覆盖着寒瘦暗绿的古老山道,槎枒的枝丫在头顶上簌簌作响,纤细出许多心事,盘结成一种冷洁萧条的悲秋情节。好像隔了遥远的时光,再看回去的样子,曾经的烂漫与繁华都露出了本来面目,只留下一抹随风告别的手势和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这时节,唯一能招展大山热情的,便是那一树树火焰般在风中起舞的红叶了。
我也说不清庐山的枫叶为什么给我火焰般的印象。也许是枫叶的颜色实在太红了,红得像董奉庭院里的杏林,即使是在秋日里也能烘托出一片暖融融的热情;红得像白居易草堂前的桃花,叶脉间恍若有蝴蝶戏舞流连;红得像陈三立老人亲手种植的云锦杜鹃,在玉立溪谷红飞霞飘,泛出团团水润润的朱颜;红得像“曾向庐山睡里闻,香风占断世间春”的锦绣谷紫瑞香,袅袅婷婷营造出一个充满传奇的梦。庐山的红叶实在太本色啦,总是在不经意间触动关于那山那人那年月的许多玄机。
在这动植物从亚热带向温带过渡的交汇点上,茫茫苍苍的峰峰岭岭到处流淌着天性晶莹的山泉,先贤过化的清泉,不干不凅,穿透晨钟暮鼓,滋润庐山三千多种高山植物,造就了庐山春如梦、夏如滴、秋如醉、冬如玉的四季景象。而我独爱庐山的秋。这静谧的秋啊,没有春夏的喧哗,没有残冬的荒芜。在满目的深红嫩黄中,有一种洗练的沧桑,有一种洗尽铅华过后的成熟与厚重。
也许是距离周敦颐“出淤泥而不染”的爱莲池太近了,也许是深受陶靖节“采菊东篱”的熏陶,庐山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个性与灵气。关于庐山的枫叶,就有一则可圈可点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翁便是一株婷婷如盖的鸡爪槭。当秋天走进庐山植物园,鸡爪槭便会由绿变黄,由黄变红,一时间,金凤送丹,红叶灿烂。那一年,宋美玲来园中游览,对经霜凌寒的槭树赞不绝口,许多国民党高官由此萌动了将园中槭树移栽到美庐的心思,面对纷至沓来的交涉,植物学家陈封怀先生一律不留情面地给予了拒绝。陈先生的回答是:“我们只有种树的责任,没有送树的权利”。反哺大地的枫叶记录了这一段鲜活的历史,记住了一位长者不惜冒犯权贵的拳拳爱树之心。在一代又一代植树人的呵护下,鸡爪槭的根扎得很深。枝叶年复一年地茂盛生长,张扬着山高水长的匡庐神韵。
我喜欢枫叶,是因为枫叶有花儿的颜色,却没有花朵的脆弱。春日里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花花草草,全都望秋而落,转瞬间消失得了无踪影,只有一树树枫叶,经霜愈妍。在嫩寒料峭的枝头,飘飘如旗。即使遇上风雨,遍地落红也没有让人怜悯的憔悴,枫叶的飘零,自有一种洒脱与尊严。落红将化作春泥,维持大山的肥沃与丰腴。
秋日里上庐山看枫叶,我仿佛走进了古典诗词的字里行间,一枚枫叶就是一个音符,就是一次对传统伦理道德的重温,就是大自然的删繁就简的心绪。我捡起一枚枫叶,把她夹进书本。经过多年后,这枚风干的红叶,她的叶脉将编织一张记忆的网,每当我翻开枫签打住的章节,心灵深处便会袅起细腻柔婉的缅怀,悠悠往事定然会随着这一枚照眼的妍红,把我带回那个枫叶飘飘的秋天,带回庐山深处珍藏的那份情怀。
面对枫叶,我常常会涌起莫名的激动,心田上仿佛熊熊烧着一簇篝火。我会想起幕阜山惊蛰春雷般的锄山鼓;我会想起落满霞光的鄱阳湖上青阳腔唱晚的渔歌;想起祖母时代的灶火和袅袅升腾的炊烟。枫叶勾连的生活场景,往往让我热血沸腾,但又不知道怎样具体地表达与言说。为此,我不惜将心的圣殿改为山野的草堂,只要傍边有一棵棵枫树,枫树年年为我变红,然后落叶。
故而很多时候,庐山的枫叶,对于我其实就是一种意象纷纭的象征。象征季节,象征文化,象征着友爱和亲情。枫叶与我早已签下了缔约,年年秋天,我都要与她在海拔千米的山峰上如期地相会。
来张图文并茂。。呵呵,梅老师好有才哦!文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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