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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从漆艺的工艺形态谈发展
“‘工艺’一词在我国古代常与工、巧、艺等词相联系。‘工’，指有技艺的人，《论语•
魏灵公》：‘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古籍中单独用‘工’字时，工即有‘工巧’‘工艺’之意，如《说文》：‘工，巧也，匠也，善其事也，凡执艺事成器物以利用，皆谓之工’，②由此，‘工’、‘巧’指人用智能，凭借工具、技术制作出来的，在器物上体现出来的精巧、美观。”以下分别从“工”和“艺”两方面分析漆艺的发展。
（一）“工”是漆艺表现的根基
漆艺是以表现媒体来命名的与工艺结合的艺术。漆艺从根本上就是发掘漆自身的生物机制和表现力的综合性产物，这也是漆艺的本体意义。
“漆”字在现代中国文字中，有两层概念。一是狭义的漆：大漆，指漆树韧皮部流出的浆液（图1）。严格说漆艺之“漆”是指天然生漆。由于地理限制和现代工业材料的发展，现代漆艺突破了天然生漆的材料局限，包容了清漆、聚酯漆、硝基漆等合成物质及腰果漆、合成大漆这些以天然材料为主的人工合成涂料的广义的概念。大漆的主要成分为漆酚、漆酶、树胶质、水分和少量有机物，它质地深邃而富有光泽，有极好的流动性和粘合性，有非凡的延展性和半透明性，有可塑性又易于打磨，更神奇的是它能在一定的温度和湿度等条件作用下产生极丰富的肌理变化……。“漆黑”这个词，就道出了大漆最为本质的美学特征，它的纯正、深沉给人一种静谧、高贵、含蓄的心理感受，而调入颜料制成的彩漆，或与众多媒材（如金银铜铝箔、蛋壳、螺钿、牛角、骨片、金属片、焦叶等）结合，或富贵或朴雅，和黑漆相互衬托对比，相得益彰；漆液的半透明性，又赋予漆艺神奇变幻的朦胧之美；另外，漆可塑可雕，具阴阳之美，凹凸之趣；刻填工艺又给人以铁划银钩的单纯明快之感。除此之外，还有描、堆、雕、添、划、嵌、镂、刻、戗、贴、剔、钩、写、洒、罩、磨等诸工艺，正可谓“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此外，漆艺（尤其漆器、漆塑）的空间表达还得依靠一定的胎骨。这些通过色彩、光泽、肌理、质感、装饰、造型等视觉语言所产生的独特的视觉之美，是任何一种材质的置换都不能与之媲美的。同时，材质的自然美和制作的工艺美，亦能唤起触觉的美感，如漆食器的温和、安全之感，漆家具的亲切、温馨之意，敲击不同胎体的漆器所发出的不同的音质，品味漆器所散发出来的质朴沁心的香气……正如《考工记》中记载：“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为良。”这些生理上的感观之愉往往会转变为心理上的美感。沈福文先生的《金鱼盘》（图2）就利用大漆的半透明性（本是大漆的局限），高雅、静谧的情调，含蓄、隽永的品性，运用磨显的技巧，使盘中金鱼若隐若现，似在澄澈深湛、不同深浅的清波中浮游，神妙而有韵致，给观者营造出无限的想象空间。乔十光先生的《北斗漆彩屏风》（图3）把各种漆艺技法、漆艺材料和漆艺色彩等分割、构成在一起，充分展现了漆艺独特的工艺魅力。
我们领略了漆艺工艺本身的魅力，而漆艺在长达七千余年的意识沉积和图式积累中显现出来的历史文化、地域特征、社会阶级的影响更加不言而喻了，我们可从出土的漆器文物中窥其一斑。但是，工艺的传统继承方式（父传子、师传徒）、记录手段的简陋等使漆艺技术的延续产生断层，日益萎缩。时至今日，专家及研究人员既便通过高科技设备也不能完全回归当时的技术风貌。目前除了高校教师，很多漆艺工作者仍处于自由分散的“游方艺人”或私营作坊主的状态，为了填补历史的空白和避免技术的继续流失，由国家采取民族手工艺保护政策，组织研究力量，复兴传统漆艺，是一件承上启下的好事。
（二）“艺”是漆艺的灵魂
材料本无所谓精神，但它一旦制成了作品，就注入了人的思想情感。得心应手、匠心独运，是超越技艺的必然途径（《淮南子》）。
漆艺包括了漆器、漆画、漆塑三种形式。
（1）漆器是漆艺的主体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易•系辞上》）。汉代技艺，无论是漆器、陶器，还是铜器，都基本上没有发生有悖于材料制约、功能要求的问题，既使将仿生、祥瑞引进造型，也会多考虑功能和环境的要求。适应人身心的发展是漆器最主要的目的，是工艺行为的前提，工艺作为文化形态早已提高到生命哲学的高度。
当今的信息社会是一个价值观和消费观多元化的社会，多种多样的市场同时并存，它们反映出不同文化群体的要求，每个群体又都有其特定的传统和时尚。一方面，某些漆器生产仍可维持作坊状态，但更多的将采取半机器化批量生产的模式，像北京的金漆镶嵌厂，扬州漆器厂等，我们的漆器生产厂家必须制定多样化的战略，满足小批量、高情感的消费需求。工业生产中的自动化程度可以增加漆器生产的灵活性，同时还应确立漆器生产中的专业分工和标准化的关系。另一方面，用新的观念、构想和技术，超越和改造工艺的传统面貌，赋予它们新的内容和形式，部分的从批量的工业生产中分离出来，制作出单件的，具有新的内涵的现代漆艺。
漆文化是人类根部的文化之一，是一种与功能学、科学（材料、技术）、美学、心理学、经济学、信息学相关的交叉性学科，联系着人、自然、社会三大领域的物质文化活动，具有“综合质”的文化特点。所以，现代漆器的设计和生产，除了实用、舒适、美观外，还必须考虑到“物、信息、环境”对人类的作用，追求具有创造性的、有文化价值意义和艺术性的丰富生活，这既是哲学、科学的目的，也是现代漆器的创作与生产的本质所在。
（2）漆画、漆塑与现代艺术
中国的漆艺发展自汉至现代，已从传统的注重实用性逐渐转向重视艺术性、创造性，不仅使传统漆器更进一步艺术化，甚至对实用的彻底扬弃，归入架上摆设、艺术品或博物馆馆藏国宝及国际礼品之列，并出现了纯精神的漆画和漆塑。
漆画是在继承传统漆艺文化的基础上整合和筛选，融合现代审美观念，将漆工艺技术运用到绘画创作中，拓展了传统漆艺的平面化表现空间，成为一个具有独特风格与艺术特点的绘画品种，并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获得了极大的丰富，日趋成熟。我们可以从清华美院程向君老师的漆画《医书》中体味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厚重，现代的构成之美与纯熟的工艺技巧三位一体的韵味。
漆塑，尤其是抽象漆塑，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器”了，它们大多亦脱离了具象的客观物象，摆脱了实用的目的，成为独立的观念传达和审美对象。
信息社会，横亘于各个学科之间的坚冰正在消融。漆艺，演进为介于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生活和艺术，人类和自然之间的枢纽，在这新的时代，它的交叉性、混合性、多面性、整体性和包容性显示了其独特的魅力。漆艺的磨绘效果可以从古典油画的精妙中吸汲取养分；以泼漆来追寻水墨国画的意境；以雕漆来媲美版画的效果……
现代艺术思想是漆艺发展的强大动力，但当它同工艺技法的固有特性产生冲突时，就会转为束缚、镣铐，表现出一种脆弱性和不成熟性。所以，在建立漆艺自身语言的规范性的前提下，对漆艺语言的再认识、再革新，克服传统材料的局限是未来漆艺的发展方向。这里又必须建立漆艺的独立意识，即前述的漆艺的本体性认识，这是当前漆艺发展的缺憾。在很大程度上，中国现代漆艺在价值取向、造型模式、表现内容和形式语言诸方面没能和西方艺术的界定拉开距离，有些漆艺家将大漆视为“颜料”，而用油画家、版画家的眼光来进行艺术创作，忽略了对本体属性和对整个中华民族精神和文化个性的体悟。另外，就是材料的规范和自律，漆艺独具魅力的本体语言是天然大漆，而现在，腰果漆、清漆、聚酯漆等合成漆也加入进来，多数人认为漆+任何化学涂料前缀的就是漆艺，好像这无可非议，但是它还能呈现出由天然大漆这种性能独特的表现媒介所显示的独树一帜的艺术品格吗？还能成为传统漆艺的拓展吗？诚然，大漆难于驾驭，又比现代艺术中观念性的开拓以及材质视觉革命的创造思维相对滞后，但大漆的深邃蕴蓄、沉静素雅、浑厚丰润，高贵的材质和大量能工巧匠的心智，根本地契合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心理、智慧和情感。我们引入一些手段来丰富补充其艺术效果应以不破坏大漆的艺术品格为前提，寻找适合自身发展的表现语言。 | 
发表于 2006-7-22 16: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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