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天上有馅饼——看费家村、索家村现象

沈敬东

北京天上有馅饼——看费家村、索家村现象

?沈敬东

一辆轿车开到一间简陋的画室门口，一个老板下了车，进了门，丢下一沓子钱就走，不为别的，就是听说这位艺术家太艰苦了，他是访贫问苦来的。那画家一时说不出话来，那老板说我要找的就是你，我已找你许多年了，象你这样这么艰难还一直坚持理想的艺术家，两人相见恨晚。 　　那情景就象当年翻身农奴遇见了共产党，要知道，这位画家的口袋里好多天已不足一百元了。 　　后来有人分析，其实每个人都是需要通道的，比如艺术家通过作品释放他的内心，而其他人则是通过其他渠道，他的相遇通过各自的舍与求彼此得到了内心的平衡和满足，很难说是谁成全了谁。 　　这就是北京，北京是一个有着神话的地方，所谓神话，就是常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好比天上掉馅饼。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很难相信。 　　我想，这样的事情也不一定会经常发生，但是它会象长上翅膀，很快传开。 　　这只是一例个案，不属于我要说的能租下仓库做画室的艺术家们，能在费家村、索家村租下仓库做画室的，都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他们大都三十出头，五十不到，不少艺术家能卖作品，也有的画价卖得很高，另一部分是美院或其他大学的教师，还有一部分人也多年积累了一些资金，就是为了实现自己儿时的梦想，较之以往的圆明园和宋庄，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费家村位于五环以北、机场高速附近的来广营东路，这里离望京、离中央美院、离大山子798都不远，第一次来也许不好找，第二次来就觉得很方便了。 　　最早在费家村租房子改建画室的是一位名叫韦岗的搞设计的，他给他租的这个院子取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叫“香格里拉”。为了炒房子，他邀请了不少策展人在此做艺术活动，邱志杰、黄笃、张朝晖、赵树林、舒阳等等，都率领众多艺术家在此操练过，不少目前牛逼的艺术家就是这里起步的，据说老栗也是这里的常客，后来李刚把院内做酱菜的厂房改建成为艺术服务的“酱”艺术中心，又持续不断地定期做了一些展览直至今日。 　　稍后，杀到北京来的“川军”张晓刚等大腕在这旁边另一个路口看中两排仓库，租了下来，改建了画室，相继曾浩、俸正杰、杨千、任小林、何森、杨劲松等艺术家聚到了一起，他们大多住在望京，所以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很便利。红门画廊老板布朗在此租下画室，建立了红门工作室，童振刚在此建立了88文献仓库，法国人高丹在此建立了“想象画廊”。 　　这里大多数艺术家的画室面积在100平方米左右，房价是每天每平方60元，一年房租在2万元出头，不少艺术家的画室较大，比如祁志龙的画室，是250平方，一算他画室一年的租金至少5万多，祁志龙的画用英语说就是“good sell”，所以他的作品画室内一般留不了几张，而且他的画一般也不是特别的大，因此，你怎么看都觉得用这么大的画室有点浪费，但是他说在北京就是要这么浪费的，那么张晓刚等更是如此了。 　　同住在这里的，从澳大利亚回来没两年的艺术家王智远也和祁志龙的画室差不多，住了一年后，他做过一次仔细的计算，他一年在此的所有花费是人民币15万元，包括房租金、水电费、冬天取暖费、自己车的油钱、作品材料费、请助手的钱(他做的是类似浮雕的女人裤头)。 　　张晓刚是个功成名就的艺术家，他万万没有想到短短两年时间，费家村发展如此之快，扎堆当然不是他这类艺术家所为，躲都躲不及，越安静越好，所以据说他多次说过要搬走。 　　从事现代水墨、现代书法的艺术家童振刚住在他装璜一新的大画室里，前面是他开的画廊，基本过着艺术家贵族的生活，因为他的作品直接在香港销售，他拥有一男一女两个家丁，一个象保镖的童璐和三条松狮犬，白天画画，晚上到歌厅唱唱歌。 　　红门画廊老板布朗在费家村建立了好几处红门画廊工作室，提供国外艺术家前来中国学习交流，2004年开始在中国率先开创中国访问艺术家项目，到现在为止先后接待了如下的一些中国访问艺术家：沈敬东、徐文涛、陈宇飞、孙佰钧、陈文令、杨黎明、梁越、屠红涛、韩情、周军，十个人有八个人都留了下来，在费家村、索家村租了画室，可想北京天上的确有馅饼。 　　这么多艺术家要租画室，可乐坏了把仓库改为画室的开发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的仓库换了个顶开了个天窗会有这么大的利润，于是费家村的队伍扩大了，一下子又多出了七八排。向里五十米左拐还有由艺术家李晓峰牵头引资建立的一个“发现艺术空间”，里面住着近二十位艺术家，有八间大画室，八间小画室，开头讲的那个故事就是发生在只要两佰元钱一个月租金的小画室里。韦岗再次扩建，目前“香格里拉”第二期即将完工。 　　索家村位于费家村西边一站路远，2004年也开始破土动工兴建画室，第一期建好以后，抢租一空，老板提价，又建第二期，再次抢租一空，又提价，建第三期，第三期还是全部租出去。 　　艺术家梁越在红门画廊工作室时，对租索家村画室，起先没有当回事，心想房子还在建，还怕没有我的，可当他决定租时，画室已经被全部定满了，这时心急如焚，天天盯着老板，直到老板被他的精神所感动，把最后一间保安当集体宿舍的让给了他。 　　目前索家村住有140位艺术家，几乎都是著名的或知名的艺术家，有德高望重的尚扬老师，有雕塑家隋建国，有当代艺术家庄辉，梁越、黄岩、有新锐尹朝阳等等，还有110画廊等三家画廊。 　　这些艺术家大多常年生活在北京，住在望京一带的巨多，开车来，坐车来都很方便，这里离大山子798也近。大山子现象有目共睹，可以说大山子现象是艺术全面走向商业化的一个标志，一个个神话在不少艺术家身上发生，有多少英雄实现了梦想，有多少神奇的故事到处流传。不少中外画廊先后在大山子入户，意大利的、法国的、英国的、韩国的等等，2005年这半年就增不少，所以798的房租一涨再涨，现在画室每天每平方是1.50元，每到周末，画展五六个，人来人往的艺术家就象旅客一样。如果有人问这个展览是否成功，言下之意没有其他，就是在问卖得好不好。是乎一切无他，唯有卖才是硬道理，如今的艺术已经进步到了对于“卖”从来不像几千年传统的中国文人一般遮遮掩掩，而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更有夸大其辞的，明明卖了六仟硬说成八万。你看看，这两年策展人很忙乎，而真正的批评家不大说话了。据说有位艺术家气不过，跑到老栗那里说，某某艺术家就他那破画也能卖，没有想到老栗一笑，说能卖是好事啊。 　　外地艺术家住索家村的也颇多，梁越来自河南，他把他新买的车也开来了，孙佰钧来自山东，陈文令来自厦门，天津也来了一帮子人，河北的，安徽的，东北的等等还有外国的艺术家，这样他们就要在画室改一部分为生活区，分成厨房、厕所、寝室等，一般建为二层，每位艺术家所建大小不等，形状各异，充分发挥了各自艺术家造型设计的才能，造价在2 —10万元不等，有的建的如行宫一般。云南来的薛滔、和嘉两小伙子方法不错，他们招集了云南七八个小弟兄集资租画室，把楼上面建了几间小房间象小旅社一样，还有一点工作区域，下面象画廊一样展示作品，两个人常住，其他人轮流来住，上半年工作室开放时，一下子就卖掉了几张作品。 　　一排排红砖房子在高墙内还有身着制服的保安把门，说得好听象军营，说得不好听象集中营，上半年郑学武、李刚等领头做工作室开放展时出画册，终于起了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叫做“国际艺术营”，总之还是有个“营”字，北京似乎以营为地名的地方很多。如此之大的阵势在亚洲乃至于全世界也可能不多见，所以当此地还不为众人所知之时，首先发现它的是卫星，最早艺术家传言是被美国卫星发现的，说美国发现了中国新的核工业基地，后来证实是被我国自己的卫星发现的，它是用来侦察违建的。 　　这时的梁越花了两个月时间刚刚把画室内部装璜好，正准备第二天进住，晚上有人告之画室要拆。梁越这十几年的创作主题始终没有变地围绕着城市这个主题，通常是新与旧的画面交替重叠，既表达对过去的怀念又表达对未来的憧憬或者说是迷茫，但大多与拆有关，可如今要拆到自己的头上了，心里定有另一番滋味。 　　无论怎么说，一场拆与不拆的交锋象一台戏剧很快开演了，一时空气十分紧张。推土机停在营外，大批艺术家聚集营内，他们发挥了他们最大最直接的长处，做起了行为艺术，大大小小的标语、口号写满了墙，集体签名，集体组成了一个巨大的“SOS”，还有人上了房顶，也不知要干什么，一时中外记者云集此地。第二天京城各大报纸争先恐后地大幅报道。第二天晚上又请来了几支摇滚乐队，上台表演，好不热闹。有些艺术家很明确，就此闹一闹，炒热索家村，一热，肯定会有馅饼掉下来，果不其然，馅饼落下来了，打在了一个叫张建华的雕塑艺术家头了。张建华的作品是那种小孩见了不是被吓哭就是会做恶梦的那一种，艺术性固然高，但私下里对我说不好卖，说实话，好卖的肯定是“美女”，人不人，鬼不鬼的谁来买。但张建华在这次反拆迁活动中一直冲在前面，这天他突发其想叫人加班加点做了一口棺材，准备自己躺进去与索家村艺术营一起共存亡，这下终于感动了同在一个营内的战友，艺术家与收藏家为一体的徐龙森，于是出了好几万收藏了他的棺材和他的另一件作品。 　　拆与不拆经过几次交锋，终于暂时风平浪静。虽然拆与不拆并没有定论，但所有一切都变成了插曲，艺术家们还得回到他们的画室去，就象农民要回到他们的田地里。 　　当天气慢慢热起来的以后，艺术家来得人越来越少，原来私驾车一排排，现在三三两两，一是因为天太热，二是可以看出真正坐下来搞艺术的，也只不过一半而已，在北京大家都在瞄着机会，功夫在身外，功夫在身后的，大有人在。 　　对于艺术家来说，画室不是卫星的感应物，而是馅饼的接收基地，大家都知道，艺术家越多，被砸中的概率就越大，房子越大，自然目标就越大，更有一些艺术家，北京四处有工作室，可谓狡兔三窝。 　　我们可以设想这样一个画面，大家集体仰着头，两眼望着天…… 　　艺术家是非常个性的，是排他的，但通常又喜欢扎堆，对于这样的“群居群宿”，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不得而知。有人打过一个比喻，说这好比圈养和散养，不知哪个更好…… 　　无论是圈养还是散养，所有被砸中的其实都是应该被砸中的，人都是生活在因果关系之中的，之所谓偶然是存在于必然之中的，一切都是要努力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回头看看，那些真正成功的艺术家，可以说99%都是好的艺术家，因为老天是有眼的，你看他们现在怎么样，怎么样，哪个当年不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哪一个不是历经磨难的，古、今、中、外，大多如此。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社会在进步，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北京的天空上的确是有馅饼的，快来抢吧！被砸中的没准下一个是你。 　　2005.8. 　　于北京费家村发现艺术空间

塘人街

那情景就象当年翻身农奴遇见了共产党，要知道，这位画家的口袋里好多天已不足一百元了。
真正做艺术的，大部分开始时确实都很艰苦的！

光头丢勒

是吗